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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周读名家 | 帕斯捷尔纳克:大放悲声抒写二月

吴梅影 开明视点 2023-05-25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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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。墨水足够用来痛哭,

大放悲声抒写二月,

一直到轰响的泥泞,

燃起黑色的春天。

用六十戈比,雇辆轻便马车,

穿过恭敬、穿过车轮的呼声,

迅速赶到那暴雨的喧嚣

盖过墨水和泪水的地方。

在那儿,像梨子被烧焦一样,

成千的白嘴鸦

从树上落下水洼,

干枯的忧愁沉入眼底。

水洼下,雪融化处泛着黑色,

风被呼声翻遍,

越是偶然,就越真实。

并被痛哭着编成诗章。

这首诗,用来献给这个二月,再恰当不过。“越是偶然,就越真实”,这个二月,有着疼痛,有着泪水,也有希望——并被痛哭着编成诗章。

作家有很多种,有的清新,有的辛辣,有的深藏不露。有的让人惦念,有的令人尊敬。苏联作家鲍里斯·帕斯捷尔纳克,要怎么来说他呢?不单单是他头上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,亦非越到后来,越是夺目的名声响亮,而是基于他对俄罗斯人民发自内心的深沉的爱,因爱产生的痛楚、关怀,和追求真理的永无止境的勇气,深邃隽永的表达。 

他成名于20世纪50年代,那是苏联思想禁锢最为严厉的时期。有时会思考他是如何横空出世的呢?或许在他的灵魂深处,那些俄罗斯历史上的伟大作家,普希金、契诃夫、果戈里、托尔斯泰、陀思妥耶夫斯基……从来就未曾远去。还有,至今依旧不绝如缕的,柴可夫斯基的音乐。骨子里的优雅。

作品以西伯利亚富商后裔尤里·日瓦戈的一生经历为主线,以作者擅长的人物对话和心理描写、景物描写,情景交融,时空交错,展现大时代中一名小人物、旧式知识分子一生悲欢。幼年日瓦戈的父亲出走西伯利亚,抛妻弃子;十岁他失去母亲,跟从舅父尼古拉·尼古拉耶维奇生活。全书即从尤里·日瓦戈母亲的葬礼开始。经历了战争、苦难、成长,十月革命胜利后日瓦戈回到莫斯科。他欢呼苏维埃政权的诞生:“多么高超的外科手术!一下子就娴熟地割掉腐臭的旧溃疡!直截了当地对一个世纪以来的不义下了裁决书……这是从未有过的壮举,这是历史上的奇迹!”但后来的遭遇,却一步步将国家和个人推向其理想的反面。

战争,和平,创痛,希望渺茫。他掌握了医术,却没能耐对这个社会腐臭的旧溃疡动刀子。套用一句俗语:猜到了开头,却没能猜到结尾。 

作品表现了俄国两次革命和两次战争期间宏大的史诗般的过往,书写战争的残酷,毁灭的无情,个人的消极与无力感。时间跨度约半个世纪,细腻而独特的笔触,缓缓勾勒六十多名各个层次人物的画像。

“又过了五年或十年、一个宁静的夏天傍晚,戈尔东和杜多罗夫(二人均为日瓦戈挚友)又聚在一起,坐在高楼敞开的窗口前,俯视着在暮色渐渐变浓中的辽阔无垠的莫斯科。他们正翻阅叶夫格拉夫编辑的尤里耶夫的著作集。他们不止读过一遍了,其中的一半都能背诵。他们交换看法,陷入思考之中,读到一半的时候天黑了,他们看不清字体,不得不点上灯。” 

帕斯捷尔纳克笔下,拉拉同她母亲的情人科马罗夫斯基,畸形的两性关系。青春期的苍凉贫穷和虚荣。人类的卑微而复杂的男女之“爱”。不完美的生活和带有遗憾的感情。读完会想,或许拉拉的不完美,才是作者想要塑造的真实的“这一个”,而并非理想化的女性形象吧。

日瓦戈和拉拉的爱情,是那么的深沉、纯洁,那么惊天地泣鬼神。每次,读到他们俩相逢、交会,爱得水乳交融,地老天荒的刻骨铭心,都要回想起生命中同样的陷落。这便是可遇不可求的感情吧?相知甚深,对彼此了如指掌,又饱含激情,即使生生世世,依旧两看相不厌。每次,只要他们相遇,二人身边所有的一切,必悄然隐退,为这份感情而自行走开。日常琐碎连做背景都觉得多余。——这是怎样的一份爱情呀!

一九二七春,大雪落在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,今夜,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,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,国境线的舞会停止,大雪落回我们各自孤单的命运。我歌唱着这寒冷的春天,歌唱着我们的废墟,然后我沉默不语。

不知为什么,每次读他的文字,都好想哭。哭他,也是哭我自己,哭我们脚下同样多难的这块土地。

冰雪皑皑,何时解冻?西伯利亚寒野无声。在这二月。

“细菌在显微镜下或许看起来很漂亮,但是它们却对人类做些丑陋的事。”

个人觉得,《日瓦戈医生》,这是继托尔斯泰《战争与和平》之后,俄罗斯文学又一部伟大的力作。不同的是,《战争与和平》,结尾是美好的安宁的,开头也并非沉重;而《日瓦戈医生》以死亡开头,本身就是格调沉郁的悲凉。 

多少年了,一次次捧读,不忍放下。语言优美,景色如画,沉重中有着深邃,唯美中蕴含忧伤:

“他们走着,不停地走,一面唱着《永志不忘》,歌声休止的时候,人们的脚步、马蹄和微风仿佛接替着唱起这支哀悼的歌。”这本书,不是挪威的森林,不是太阳照常升起,不是红与黑,不是追风筝的人……帕斯捷尔纳克的作品,与它之前或之后流行的文学名著完全不一样。它是深刻的,悲郁的,苍凉宏大的,又是诗性的:

“终有一天,我将归来,以雪崩的姿态。”

“你的长裙絮语,像一朵雪莲,抚慰着四月的安详。”

“鉴于我所从属的社会对我被授奖所做的解释和侮辱,我必须拒绝领奖,请勿因我的自愿拒绝而不快。”他于1957年发表《日瓦戈医生》,并由此获得1958年诺贝尔文学奖,因“作者在现代抒情诗和伟大俄罗斯叙事文学传统领域取得的重大成就”。后受到苏联文坛的猛烈攻击,被迫拒绝诺贝尔奖。帕斯捷尔纳克,他虽然没有前去领奖,但人民和时间给了他最高的奖励:我们今天依然饱含深情和热泪,在读他。

“一个成熟的人必须咬紧牙关,与他的祖国同度患难。”


附:

帕斯捷尔纳克是苏联著名的诗人、小说家,出身于艺术气氛浓厚的家庭,从小受到家庭的熏染,对欧洲文学艺术造诣很深,精通英、德、法三国语言。他性格孤僻,落落寡合,同十月后从工农兵当中涌现出来的作家格格不入。由后者组成的文学团体拉普也把他视为异己,即所谓的同路人。但不知为何他受到布尔什维克领袖布哈林的青睐,在苏联作家第一次代表大会上被树为诗人的榜样。但这并未改变作协领导人对他的态度,因为他们不是前拉普成员便是他们的支持者。自1935年起,斯大林用死了5年的马雅可夫斯基代替帕斯捷尔纳克。1938年布哈林被处决后,帕斯捷尔纳克在作家圈子里便完全孤立。

1958年,他因小说《日瓦戈医生》受到严厉谴责,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。1960年5月30日,他在莫斯科郊外彼列杰尔金诺寓所中逝世。

(本书译者蓝英年:《帕斯捷尔纳克和他的红颜知己》)

2月10日是鲍里斯·帕斯捷尔纳克(Boris Pasternak)诞辰130周年纪念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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